龙卷风眼

[文葬/葬文]形同虚设

白先先生.:

严重ooc。
结尾一看挺正常,前面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









葬仪屋醒过来的时候,就看见文森特放大了的眼睛。


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这双眼睛。
比琥珀还要深沉,比金子还要闪耀。他仿佛可以看到伦敦与柏林,上方与下方,他可以看到众人的意志,看到生命的绽放和死亡的哀戚,他能够看到命运赐予的诅咒,他能够看到文森特.凡多姆海威。


“伯爵。”他张开嘴笑了起来。


文森特似是不解,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他在这里。


文森特看上去还很年轻,没有30多岁的稳重,没有20多岁的成熟,只有10多岁的意气风发。他眼下的那颗泪痣,滑过了脸颊落在葬仪屋指甲盖上。


葬仪屋认为自己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

长到,葬仪店里的尸体推开棺材,滚落到地上毫无生机,年轻的凡多姆海威们推开葬仪店的门,一样颜色的头发脱不去黑暗,一任一任的执事推开凡多姆海威家的寝室,像迎接神一般迎来自己苏醒的主人。


他开始无法抑制地缅怀,缅怀文森特还在的时候。


那个时候,是他无聊到令人发指的时间中,最为快活的时候。


他拉开死亡的大门,拎出骷髅沉重的身躯。文森特在一旁看他,靠在十字架,靠在棺材上,眼里褪不去笑意。


高筒帽遮不住文森特飞扬的发丝,黑漆漆的披风被风吹得像蝙蝠翅膀。葬仪屋记得自己与一位女士纤细的手相扣,蛆虫从他指缝间掉落到土壤中。那双眼睛产生了变幻,更加广阔,更加精彩。


他看见了,瑞秋的金发,夏尔的蓝眼,他看见了文森特母亲的笑容,父亲的威严。他看见了戴德里希的愤怒,米多福特的崇敬,他看见了法兰西丝的无奈,以及自己的开怀。


文森特已离开倚靠的东西,风放过他的披风卷起他的头发。文森特张合着嘴,空气从他牙缝间漏过,他说快点回去吧,法兰西丝会生气的。


接着他转身离开,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和多余的空隙,一如多年前在公学里一般,夹着书穿着制服,走着他该走的路。


葬仪屋将骷髅揽进怀里,银发穿过骨架垮在空中。空荡荡的骨架,连内脏都已经失去了。


太可怜了,太可怜了。


他摸着完美的胯骨无端地想道。


文森特已经走远化为一个移动的黑点,葬仪屋却能想象出。当走到墓园门口时,文森特会停下来,然后等他慢悠悠地过来。文森特不会拄拐杖,他只会蹲在地上被乌鸦吸引去了注意力。



那时候他多少岁来着?


葬仪屋问自己。


记不清了,已经记不清了。


在他记忆里的文森特一直都没有变过。


一直都是那样,坐在沙发上浅笑。


好可怜啊,好可怜。



他捂住脸。


不解的文森特蹲下来,向他曾经无数次目睹的对乌鸦的那一般,用手理过他跌到谷底的发丝。


这时的文森特多少岁,连10多岁的意气风发都没有了。


只有几岁时的安静活力。



葬仪屋确定自己在哭泣,但他并不觉得悲伤。


那些泪水对他来说,只是形同虚设的液体。


起不了什么用处,连大笑时滑出来的唾液都比不上。那起码代表他收到了礼物。


他最喜欢的礼物是,一块琥珀。


但那琥珀碎在了地上,被火舌舔舐。



文森特站在书桌旁,冲他露出个狡黠的笑。


窗外有孩童的笑声,母亲的温柔,仆人的忠心。有阳光下的潺潺流水,枯黄树叶与嫩绿树叶的交替,繁花和蛋糕相称的搭配。


而文森特在这里,享受死亡致命的欢愉。


葬仪屋忽然想起来他常与文森特在一起,不知道做着什么。到了最后留在脑海里的,不过是坚硬的书桌真的很冰,床很舒服但又太软了的这样的感觉。


他不知道自己是承受者还是给予者,又或者二者兼有。


葬仪屋摸了摸几岁文森特模糊的脸,他已经存在太久了,都不能说他是“活着”。



“伯爵。”他再一次唤道。


10几岁的文森特已有未来的英姿,正蹲着抚摸他冰冷的耳廓。


20几岁的文森特已承担起伯爵的责任,正蹲着亲吻他颤抖的眼睫毛。


30几岁的文森特已有一双儿子和众多人脉,正蹲着静静注视他。


而他至始至终,都跪着。


帽子被丢弃在一边,太长的刘海被掀起露出双眼。


双眼里有水涌出,像干涸泉井里喷出的清水。


葬仪屋并不感到悲伤,可他又无可救药地感到。


可悲。




熊熊的大火从文森特的裤腿开始烧起。文森特耳垂上黑色的珍珠有光流淌。


葬仪屋向前伸手,覆盖了不断蹿起的凶恶火苗。


他这一突然的动作,惊到了文森特。


他抬起头冲文森特说。


好可怜。



再一低头,火苗烧出了相框。


相框上的四个人,风格迥异,却可以看出其相似的气势。


领导者。


照片中的文森特仍旧是笑,葬仪屋曾说他的笑从来都是假惺惺比不上狐狸。


但葬仪屋又不得不承认,文森特的笑,是他穷尽一切努力,都无法紧紧握住的东西。


不像狐狸,这样想着时他攥紧了死狐狸的尾巴。


歪歪扭扭不成样的帽子戴在头上的一瞬间,他的头发也服帖地搭在了额头。光在他的世界里,是和其他物件融合在一起的。是和文森特的指尖一起消逝的。



毕竟他有一双不怎么好的眼睛。


可他清楚地看到,又一次地看到。


夏尔凡多姆海威不再娇小的身体,蓝色的眼睛。


葬礼上有人掩面的哭泣,和那不见了踪影仆人留下的黑色布偶猫。


他悄悄捡起布偶放在棺材旁,退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。嚎啕在此时不会缺少的,真心的嚎啕具有强烈的穿透力。


他数落自己陪同热爱胡闹的夏尔凡多姆海威的日子,然后又不可抑制地。


想起了已不记得声音的文森特。



你有一个好儿子。


你我都知道。


他小声说道。



文森特从记忆里转过来冲他笑了笑。


眨眼间,琥珀与海洋消失殆尽。



葬仪屋凭借不怎么出色的视力,看到了悲伤着却沉默的孩子。


多么弱小的孩子,弱小的灵魂。


可怜。



他再一次评价道。


但他开始期待了,和这个孩子一起度过的日子。会不会掀起惊涛骇浪,会不会拥有天崩地裂的祥和。


会和你一样吗。


他抚摸过照片里的文森特。



文森特不管是穿制服,还是平常的衣服。


总能很好地吸引他人注意。


虽然文森特不怎么喜欢繁琐的服饰,但他总会一边抱怨一边穿在身上。踱步到大厅里,攀谈交流。交流时,香槟塔尚有余香,交谈后,便成了嘴边平淡的气息。


葬仪屋曾无数次看着这样的文森特,他当时遵守一个承诺,在一旁捧着饼干罐看文森特。他总可以找到文森特,拥有特殊灵魂的人不止被恶魔眷恋。



照片里的文森特坐着,似乎在说。


是呀是呀,我被你眷顾。多亏了你呢,葬仪屋。


葬仪屋笑而不语,又或者说笑声太多而鲠在喉头。


戴德里希开始不耐烦了,打断他们之间诡异的谈话。大声呵斥,因为食物的缘故。





肥胖的戴德里希。他嘲笑多年不见的人。


你还是一模一样。他摸过多年不见的人。


葬仪屋置身于大火中,享受燥热让他的头发干枯。


他觉得这没有什么,一点也不烫,还不痛。


文森特则从相框里探出半个身子,捧住他的脸,企图往中间挤。


葬仪屋眯了眯眼睛。


“伯爵。”他叹息般地说道。


气流瞬息万变,他又开始看见。


文森特的一举一动,文森特的一颦一笑。


文森特骑在马上端着猎枪回头,文森特举着酒杯对宾客说话。


为什么我要看见。


他问自己。


因为你好可怜啊。




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,掉在玻璃或者用其他材质做成的屏障上。


泪珠缓缓挪动身子,畏畏缩缩似乎不敢往下。一如当初他握紧骷髅的手指,文森特又折返回来喘着气说真冷啊。





他知道德国人停滞了动作屏住了呼吸,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凡多姆海威,不管是见过的,还是没见过的。可悲的,还是不听劝诫的。最后都化为了文森特,不管是几岁还是10几岁20几岁或者已经死去的文森特。


他们顺伦敦乌烟瘴气的街道,排着队从伯爵府走到棺材店。


他们路过之处,皆有欢呼声。


他们挥着帽子,踏进了棺材店。


一脚踏空,这就是他们的命运。


但万幸他们有人等他们,挥舞着镰刀的死神。


葬仪屋放声大笑,为这上面的一切东西。


同时又无限的可悲,为文森特缩在屏障后面的俊朗容颜。


好可怜。








他想起喘气说冷的文森特,握住了他的肩头。那手掌心的温度,透过布料传来,一如滚烫的火焰。


“那样的死法根本就……”


他至始至终都紧紧捏着相框,任由空气撕扯他的神志。


戴德里希安静了下去。葬仪屋知道夏尔和他那个忠心耿耿的仆人此刻已经把他列为威胁。不听话的孩子,可怜的孩子,还有那个可怜的恶魔。他当然对他们不屑一顾,不放在眼里,可他想起造成他们存在的原因,使他出生的他和召唤出他的他。


然后他哭了,这一次他感到悲伤。




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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